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57.秋櫻

關燈
57.秋櫻

死一般的寂靜。

會議室裏,眾人目瞪口呆,似乎還沒有從突發的脾氣中反應過來。

站在中間的惠比壽變得窘促起來,他往後退了一步,卻一不留心將手中的稿子摔落在地,他慌忙地蹲下身去撿,淚流滿面地不住道歉:“抱歉抱歉……火影大人,我下次一定會註意的。”

卡卡西拍拍他的肩,替他解圍:“別放在心上,最近火影大人心情不佳。”

阿七斜乜他,“這種會議,真的有意義嗎?”

在尚未踏入權力世界之前,她所參與過的會議都是有主題,有意義的——例如宇智波一族的反/動集會、木葉高層下達屠殺宇智波的會議、商議山之國協議之會、稚姬與緒方一族之間的密謀會議。

本以為涉及利益的大事,才有資格上會。

上忍們面面相覷,就連剛才想捂她嘴的鹿久都沈默了下去。

“諸位,你們的任務報告我都看過,具體詳情我一清二楚,你們沒寫明的我不會知道,同樣你也不會在會議上告訴我,”阿七懶散地坐回到椅子上,輕描淡寫地吩咐:“就這樣吧,散會了,以後這種會議就……”

鹿久忍無可忍,從牙縫中擠出字眼:“給我閉嘴。”

“——取消掉吧。”

從容淡定地將最後的字句緩緩吐出,阿七揚起下巴,風情萬種的金眸裏流露出一縷不屑與輕蔑,緩聲道:“這種已經被三代目火影廢棄過的會議沒有任何意義,感謝諸位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聽我說廢話。”

忍者,首先是人,才能是忍者。

他們可以是維持木葉統治的工具,可以是戰爭下的一粒塵埃,也可以是一位母親,一位父親、哥哥、姐姐,是社會關系的組成部分。

是有血有肉的人。

所以,就算他們在保持絕對忠誠的基礎上,也會對上位者的某些決策感到厭煩與疲憊,只要是人,只要不是經歷過自我消除的根忍,就會產生某些不滿的情緒。

——有不滿,就會產生訴求。

而阿七願意去傾聽滿足他們的訴求,盡管是借用著綱手姬的身份,盡管事情很小,很瑣碎,但一方面減輕了綱手工作的壓力,另一方面可以收獲一部分下屬的支持。在合作的最初階段,盟友的位置愈穩,合作會愈堅固,她作為獲益者,也能更好地達成自己的目的。

涼風揚起白色窗簾,一起一落間,潮湧的氣流攪動著微妙的氛圍。

“您說得沒錯,這種會就是很無聊啊,”片刻後,禦手洗紅豆率先打破安靜。她舉起手後又放下,口中嚼著口香糖,含含糊糊地說道:“大家平時都很忙,有這點時間幹點什麽不好,對吧,我記得某些人才剛剛回村吧。”

此話破冰,眾人紛紛打開了話匣。

“說起來,這種會的確已經很久沒開了。”

“三代目那時候好像很少開會,現在不知怎麽的,好像又多起來了。”

“……好累啊,任務回來了只想回去躺著休息。”

視線環視四周一圈,阿七語氣變得鄭重又嚴肅:“諸位,都讚同嗎?”

第一個附議的是精英上忍的代表——旗木卡卡西。明亮的燈光輕飄飄地將其頎長的身影投射到墻壁上,他摸了摸頭發,有些疲懶地開口:“火影大人,屬下讚同。”

第二個是紅豆:“我也讚同。”

“讚同……”

“我讚同……”

於是大家都開始零零散散地附和,大家都是得益者。

已經不用在意坐在上首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綱手姬了,是阿七或者是別的人都無所謂,只要他們底下員工的訴求,能被坐在上位的那個人聽見就好,更別提是披著火影禦神袍的綱手姬。

“那麽,鹿久你呢?”阿七轉過頭,似笑非笑地盯著他。

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緒很明顯,一臉「麻煩死了」的大叔瞬間就垮下了肩膀,半無奈半妥協道:“……我知道了,聽你的就是了,但是顧問那邊……”

“我會去解釋,”阿七撕掉會議記錄:“大家都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“太——好——了!終於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。”

“剛結束了一個長期任務,明天正好可以帶我兒子去買甘栗甘。”

“別明天啊,現在應該還沒關門吧。”

“要來一根煙嗎?”

“我要去醫院看看我的隊友。”

阿七披著禦神袍穿梭過眾人的一言一語,率先推門離開。

她走得很快,一點都沒有喝醉的模樣。

鹿久楞了一會,陡然想起了什麽,趕緊快步追上,可惜熙熙攘攘的人流把他堵在了後面。

他好不容易才擠出去,阿七早已走遠了。映入眼簾的是空空蕩蕩的走廊,繡著紅色火焰花紋的火影禦神袍被人掛在窗欞上,白色的衣角被風卷起,獵獵作響,「五代目火影」那幾個字在昏黃的燈光下鮮紅到有些刺眼。

***

不知從何時起,遠遠跟著她的那道腳步聲變得越來越明顯,越來越急促。

阿七在心中失笑,索性在下一個拐角處停下等他。

在即將靠近的時候,她才陡然出聲,“……你這算是在跟蹤我嗎,要是能更穩一點就好了,但這種「耍手段」,你應該看不上吧。”

……那頭傳來的腳步聲猛地一滯。

“找我有什麽事嗎?”阿七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,想醒一醒酒。

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少年。

寂寥清冷的月色一寸寸照亮了他瘦削的身影,桀驁不馴的短發翹在腦後,昭示了他的身份,“少廢話,你打算什麽時候帶我出任務?”

點燃了手中的煙,阿七在嗆鼻的煙草氣息中又清醒了幾分——數日來夜以繼日的訓練的確已經超負荷,他就像一塊吸飽了水分的海綿,迫不及待地想試一試自己的水平深淺。

“你不會忘記你之前說的話了吧?”佐助問。

煙草的灰燼從她的指縫間輕輕墜落,隨風飄落至遠方,阿七充耳不聞,似乎依然陷在沈思之中。就在佐助快要不耐煩的時候,她緩緩開口,“可以,組成四人小隊,隊長我來擔任,隊員也由我安排。”

黑發少年的聲音瞬間變冷,“不需要那種東西。”

宇智波一族都喜歡單打獨鬥。

忽視他這種奇怪又任性的抗拒,阿七捋過額發,將一口未抽的煙丟到腳邊碾滅:“A級及以上的任務,村中有明文規定,只有上忍水平才有資格單獨執行,像你這種中忍考試都沒有通過的,還是再等等吧。”

“嘖。”他有些不滿。

“選幾個實力稍弱的就行,這樣基本就能夠你主導局面了,”阿七揚起嘴角,極度耐心地引導他,“我會安排好他們的職責,不會影響到你發揮的。”

——給他選幾個掛件就好了。

總而言之,這是她當上暗部總隊長以來的第一次任務,任職時間不長,民意不高,就算有大名在背後撐腰,根基也淺薄,作為高層的他們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。

佐助冷哼一聲,扭過頭去:“隨你的便。”

涼風吹溯過空曠無比的長街,吹動著兩人的衣角。栽種在街道兩旁的紅楓與四季櫻的花瓣層疊交錯,似一團熱火蔓延在柔軟的粉雲之上,月光蒼茫,更添半分冷意。

阿七擡頭,安靜地看著月下起舞的飛花。

這是今年最新栽種的品種。

傳聞是因為先大名的寵姬喜愛觀賞櫻花,所以趁著中忍考試期間,高層派人在木葉栽種了不少櫻樹,有早櫻晚櫻,沒想到還有秋櫻。能讓村民們在秋天也能看見這麽美的櫻花,需要花費不少心思。

那麽,這樣的櫻花,要付出多少呢?

換句話說,是誰出的主意,又是誰得了利。

木葉經商者少,或許……真的能開辟出不少新的商機。

有錢,有權,方是長久之計。

“餵。”佐助忽然開口。

黑發少女凝視著飄舞的櫻花,頭也不擡,“有什麽事嗎?”

“不是說好要一起出任務的嗎,還不快點,最好明天就出村,”他似乎想到了什麽,語氣變得有些急躁起來,“你不是明日休沐嗎,為什麽今天還要出去,不回去幫我訓練?”

沈默了一息以後,阿七漠然開口:“佐助,我是你的上司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

從面具後傳來的聲音帶著不屑,阿七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皺眉的模樣。

“——我不是卡卡西,更不是你爹,”喝了酒的阿七說出的話刻薄又無情,她毫不畏懼地迎向少年兇狠晦澀的目光,猩紅的眼眸滑過一抹譏誚,“我算是看明白了,你這個人還真是沒有任何執/政的天賦。”

“給我閉嘴。”佐助懊惱地開口,手腕間露出一點冰冷的亮光。

阿七往前一步,眼疾手快地擡手捏住少年的腕。

一聲痛苦悶哼過後,袖口中鋒利的手裏劍被卸去了力道,紛紛墜落在地。

借著剩餘的力道將其逼/壓至墻角,她用苦無抵在他的命門上,冷著臉警告:“我可以縱容你,可以盡力滿足你的需求,但你不能指使我做事。”

面具被她摘下,慢慢露出了少年滿臉的怒容。

阿七不由得嗤笑:“看啊,我才說了兩句,你就被激起了這麽大的怒氣,鼬的嘴巴可比我惡毒多了。不過也是……你只要看見他,就會大叫著沖上去,他根本就不用開口。”

“——滾開!”他低吼,像是一只憤怒的小獸。

“你不要我教你了?”

“就算沒有你,我也可以殺掉他!”

“那最好,請你就證明給我看,”阿七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“任務書明天會放到你的桌上,我會和你一起去,既然對自己這麽自信,就不要讓我失望了。”

這世界其實挺惡毒的,鼬是傷害他的第一個,但不會是最後一個。

***

翌日,宿醉的綱手姬從鹿久口中得知了阿七前一天幹的好事。

揉著昏沈的腦袋,這位真正的五代目火影藏起了背後的甘栗甘糕點,頗為理直氣壯地開口:“有什麽關系,你就隨她去好了,反正你也聽見了,大家都沒有異議,這就足夠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一夜過去,鹿久憋了滿肚子的牢騷,在真正的綱手姬這邊欲言又止。

“真是的,你也太操心了,鹿久你是年紀大了嗎?”綱手姬托著腮,手下不斷地批改著文件,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“取消掉你也省事,不是嗎?安心,我已經派她出任務去了,十天半個月不會來吵你了。”

鹿久大驚:“欸欸欸?”

“……太大聲了,你這麽驚訝幹什麽,”綱手姬嫌棄極了,她咬著筆想了想,“大概在你上班前半小時吧,任務挺重要的,我就讓她去了。”

……等等,那誰去和高層解釋?

昨天明明說好的她會去解釋的,所以最後……還是要我去承受高層的怒火,受傷的還是我嗎?

鹿久一不小心瞪出了死魚眼。

另一邊,暗部大樓。

把所有的瑣事都交代給了天藏後,阿七獨自一人來到了六分隊的老會議室,這個會議室在卡卡西退役後,就被後面的隊長廢棄了,快成了堆積雜貨的倉庫。

穿過冗長的走廊,阿七推開了老舊破損的木門,潮濕沈悶的氣息鋪面而來,她看見斑駁的油燈安靜地擺放在木桌的正中間,被點燃後散發出了昏沈油膩的光暈。

掛在墻壁上的圖紙還殘留著幾年前的模糊字跡。

已經分辨不出是哪位同僚寫下的,可也神奇地帶她穿梭回了五年前的時光。

阿七擦了擦積滿了灰塵的桌子,從忍具包裏掏出了一張地圖。

她還保留著曾經卡卡西當隊長時留下來的一些小習慣,比如說,喜歡在自己的地圖上寫幾個簡單的自創暗號,將地圖的輪廓塗黑等等。上面的「霜之國」已經用紅筆勾勒出來了,這是他們小隊此次的任務地點,與火之國隔了一個中立的湯之國。

霜之國寒冷幹燥,是典型的高原荒漠氣候。

——這也是這個任務被評為A級的最主要原因。

因雷之國海拔過高,阻擋了大海吹來的水汽,導致霜之國氣候條件變得惡劣,不適宜木葉忍者進行長期活動,極大程度上阻礙了任務的執行。

但考慮到是佐助的一個練手任務,任務本身也不需要太覆雜。

任務是霜之國的一位神秘的經商者發布的。任務書上稱,他辛苦養的一群蝴蝶在某個夜裏不小心出逃了,想請求火之國忍者幫忙找回(註:請秘密行動,她們很謹慎,會逃跑)。

除去高出兩倍的任務金與報酬之外,還有一件奇怪無比的贈禮。

——一只蝴蝶,品種任選。

發布時間是上個月,至今沒有忍者完成這個任務。

綱手姬的意思是,去的人基本上都是空手而歸,浪費時間不說,還耽誤賺錢,就拿給佐助去練練手吧,就算是沒有完成也沒事,順便幫湯之國的國主清剿一下國境邊的流寇也行。

阿七也告訴綱手,她會把高層插在暗部的眼線帶上一個。

她做事向來幹凈利落。

綱手姬想都沒想擺了擺手,表示明白了。

思緒回到眼下。門外傳來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,阿七望過去,看見兩張青澀稚嫩的面孔在門外探頭探腦。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詢問:“……您好,總隊長先生,請問您是這次任務的隊長嗎?”

問話的是稻垣淩人。

看來他還是沒能學會暗部的規矩。

“叫總隊長就可以啦,不用加什麽奇奇怪怪的敬詞的。”

說話的是站在他身後的小姑娘。她是綱手姬派來的人,有著一頭茶褐色短發,面容白皙姣好,起的代號也頗為貼合她的形象,名為「松茶」。

她朝阿七笑了笑,臉頰上露出了兩個甜甜的酒窩。

“餵,你們站在這裏做什麽,為什麽不進去?”佐助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,他插著兜站在他們身後,待看清阿七的存在後,他就皺著眉地轉過了臉,像是在逃避她的視線。

阿七懶得管他那點別扭的小心思。

“都到齊了吧,”將門關上,阿七的手指掠過桌面上的地圖,低聲道:“大家都是第一次任務,我交代一下暗部執行任務的細節,不可以暴露自己的木葉身份,不可以留下敵人的活口……我問個最基礎的問題,你們會殺人嗎?”

一提到殺人,淩人的面色便陡然蒼白了幾分,他不適應地蹙眉。

佐助依然面無表情。

只有松茶搖搖頭,“隊長,對不起,我們只在書上看到過。”

用刀穿透敵人最柔軟的心臟,然後在鮮血中狠狠攪碎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